乐毅:政府包养律师的经验会不会全国推广

乐毅:政府包养律师的经验会不会全国推广

  通辽妙招防上访,全区律师全“包养”。想要告官无人帮,看你如何撼官场。防民之口本荒唐,居然还称要推广。为官不做亏心事,何惧与民上公堂?刘道伟 漫画 李军 配诗


  作者:乐毅

  强制拆迁激起群众不满,民要告官,怎么办?内蒙古通辽市科尔沁区政府的“经验”是:聘下区内所有律师,以此要求律师们不得再为“民告官”者提供法律援助。当然,“聘”只是个形式,律师们其实从政府那里拿不到钱。而司法局的领导经常如此向律师们施压:谁跟政府对着干就别想在当地混!科尔沁区司法局原局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则自豪地称这一做法为“独特做法”,认为律师是主动为政府分忧,可以直接降低上访率;其一位现任副局长则称:“我们今年又签订了合同,继续推广这一做法。”(今日本报A13版)

  担心之一 “科尔沁经验”会不会“全国推广”

  我一贯认为,在我们这个有着“学而优则仕”传统的国家,官员队伍是聪明人扎堆的地方。这不,因强制拆迁激起群众不满,为防堵“民告官”,内蒙古通辽市科尔沁区政府连续多年聘下区内所有律师,以此要求律师们不得再为“民告官”者提供法律援助。对此,你怎么能不叹服一声“太有才了!”

  有专家认为这是滥用行政职权,是一个依法行政问题,这当然算不得错。但我还是更愿意把它看作一个权力架构问题,它体现的是行政权一权独大。通辽的那些律师们当然可以拒绝和区政府签约,即使签约,他们也有权拒绝“免费服务”、“不得再为‘民告官’者提供法律援助”这样的霸王条款。这些吃法律饭的律师们怎么可能不懂区政府是在滥用行政权?显而易见,非不懂也,是不能为也。

  通辽市科尔沁区政府的这个“独特做法”现在被媒体曝光了,我相信当地的情况会有一些好转。但是我担心,就算区政府取消了签约,当地的律师们就能自由地为“民告官”者提供法律援助吗?当年那个为民工打官司的周立太律师,最后不也还是被法治意识相对更强的深圳扫地出门了。

  而我还有更深一层的忧虑:这个有才的“科尔沁经验”会不会不胫而走,在全国得到推广?记得当年某地以提高“土地利用率”、“优化土地结构”等为理由,将农民的土地上收再重新承包。虽然此举招来许多批评,但该经验却有“香”自然飘万里,在全国许多地方得到推广,引发了广大农民的普遍忧虑,最后中央不得不出面,强令制止了这一做法。此一土地再承包经验的全国推广浪潮,奥妙就在于农村基层官员能够从中获取利益。

  “科尔沁经验”似乎也有这种全国推广的潜在价值。首先,强制拆迁激起群众不满这个问题,在全国相当一部分地区都存在,由此导致“民告官”让政府觉得麻烦并影响到某些官员仕途的问题,也有一定普遍性。再者,此举是合法的,“司法部曾出台文件鼓励政府聘请法律顾问,要求政府聘请律师事务所的业务骨干以及法律界的专家学者为顾问。”虽然,这种把律师“一网打尽”的做法被认为是钻法律空子。但这个空子还真就不好补。其一,强令政府不得聘律师,显然说不过去。其二,限定政府聘请律师的人数,政府则可能把各部门、各科室分拆开单独聘律师,要“一网打尽”却也并不太难。其三,要求政府聘律师一定要付钱,政府只要新立个名目收项费,经济上就OK了,更别说可以打白条了。

  说到底,如果不能很好地解决分权制衡问题,就算在行政管理层面上再强化制度刚性,甚至达到某种僵硬的程度,也恐怕很难避免聪明的官员们搞出种种奇招来,我们也许只好不断地叹服“太有才了” !(河南 乐毅)

  担心之二 纠正荒唐之举会不会强化 “一权独大”

  本以为政府“包养”所有律师必然花费不菲,头脑中曾产生了一系列的问题:这需要花多少钱啊?公共财政应该为此埋单吗?这笔支出列入预算、经过批准了吗?……然而,看到下面的详细报道才知道,科尔沁区的这个超过100人的“御用”律师团都是“免费”为政府服务的,他们不仅不能受理区内“民告官”的诉讼,而且还要经常到政府部门接待上访并且必须站在政府的立场上。律师们为什么既要放弃报酬还要放弃立场?因为“司法局领导经常向律师们施压说,谁跟政府对着干就别想在当地混!”

  公然地霸占律师劳动,公然地强奸公平公正,直至公然地恐吓威胁,科尔沁区政府之违法简直是肆无忌惮。那么律师们为什么都选择屈从而不是诉诸法律呢?因为诉诸法律就相当于“以卵击石”,结果很可能是得不偿失——“别想在当地混”并不是虚张声势,政府确实有这样的能力。

  公权力分为三种:立法权、司法权和行政权。按照宪政的理念,这三种权力应该是相互独立并相互制衡的。但在现状里,行政权力的独大尽人皆知。对于“强制拆迁”等政府最头疼的问题,法院甚至作出过“概不受理”的规定。行政权的一权独大,这在科尔沁区的“独特做法”中表现得特别明显。

  那么,如何纠正科尔沁区的荒唐之举?从理论上讲,法院可以判决政府违法,人大更有权责令政府改正,但在现实中很难行得通。真正可行的路子,只能是政府的自查自纠或上级政府的干预,而这种自律性质的“路径依赖”又会进一步强化行政权的“一权独大”。这,是我最担心的结果。遗憾的是,恐怕这又是最可能的结果。